金从华,安徽霍山人。从1983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,迄今已在《小说选刊》《清明》《小小说选刊》《微型小说选刊》《杂文选刊》《安徽文学》《安徽日报》《天池》《文艺生活》《新安晚报》等百多家报刊发表作品。曾获《小说选刊》第二届小说笔会一等奖,安徽省首届小说对抗赛铜奖,已出版文集四部:《天天送你玫瑰花》《教授与木匠》《春天的恋曲》《龙井晴霞》。现为中国作协会员、六安市作家协会主席。
浮山怀古
深秋时节,应邀去明光采风,是一件很快乐的事,很多年没有去过明光了,我想如今的明光早已“翻天覆地”了。我立马在百度上做了功课,除了女山蟹、淮王鱼、明绿液等一串让我口舌生津的字符外,浮山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。不曾想鸿彬君发来的“采风指南”中就有浮山这一站。
浮山位于明光市淮河南岸的柳巷镇,浮山三面临水,来往船只和行人总感觉浮山这个山包像是浮在淮河之上,甚至认为山包还会随风漂移,因此得名浮山。按“指南”显示,应该是下午4点多到浮山的,然而因大家痴迷于泊岗的银杏美景和柳巷钱杆子的街舞神韵,到达浮山时夜幕开始降临了。
也真是歪打正着了,夕阳西下的浮山是另一番景象。上弦月在空中恋恋不舍地望着夕阳沉入淮河的尽头,半江瑟瑟半江红,晚霞映在水面妩媚娇艳,羞怯含蓄。我们遇到了难得一见的“独立望秋草,野人耕夕阳”的壮观。天公作美,浮山把她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了我们。
登上浮山,浮想联翩。浮山是淮河小三峡的第三道峡谷,又称浮山峡,占据浮山,淮河可控。这就让人想起千年前的那场水战:水淹寿阳。
梁天监十三年(514年),梁武帝萧衍为夺回被魏人占据的寿阳城,采纳水攻建议,壅高水位,倒灌寿阳。于是征集民工和部队约20万人,耗时两年,建成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工程——浮山大坝(浮山堰)。主坝高处达40米,形成近7000多平方公里的水面,这在当时是世界一流的,国外到十二世纪才有30米高的土石大坝,比浮山堰晚了600多年。限于历史条件和科技水平,大坝仅存四个多月就破堤了,但迫使魏军弃城而逃,萧衍如愿地收回失地。虽然浮山堰在世界水利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,但却苦了寿阳和下游的百姓,让他们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。
萧衍是把皇帝当作和尚来当的主儿,他行刑时口中是念着“阿弥陀佛”的,他在街市上看见裁缝剪了带有鸟兽图案布匹时,是要重打50大板的。这么一个“仁慈”的君主,怎么就没有想到“水淹寿阳”这个愚蠢的办法会涂炭生灵呢?萧衍因此导致了“候景之乱”,他本人也被活活饿死,这也验了那句天怒人怨的老话。
南朝四百八十寺,浮山顶上有一座规模壮观、香火旺盛的灵岩寺,引来无数名人骚客,流连忘返。
元祐八年(1093年),苏东坡由扬州赴任定州知州,路过浮山,留宿灵岩寺。已是两起两落的铁冠道人,看到淮水像镜子一样清透,河面如砥石一样平坦,物我两忘,豁然开朗,喜不自胜,留下千古墨宝:镜清砥平。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,为浮山再添一景。手摸文忠公遗迹,依稀还能看到930年前夫子笔走石上的大气磅礴。古寺早已在“烟雨中”成了瓦砾,浩浩淮水,荡涤的是尘埃,留下的却是文化。
立于灵岩寺遗址,看着无边的夜色,不禁又想起了一段往事。抗战时期,日军的一个小曹长田中角荣,于1945年元月带领一支鬼子小队在浮山上驻守,听说山下深潭有淮王鱼,是皇上的贡品,便下令叫士兵和当地百姓捕捞,待田中吃了淮王鱼,他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美味。田中可能也是无心恋战了,日寇几个月后也就缴械投降了。
1972年9月,已是日本首相的田中角荣访华,在致辞中以“给中国增添了麻烦”来搪塞他们的侵华罪恶史,引起了中方的强烈不满。最后,迫使田中角荣改口赔罪。中日邦交协议签订后,田中向中方提了两个要求,一是要一根或一寸辛追夫人的头发;二是尝一尝淮王鱼。中方当即回答:辛追夫人的头发免谈,品淮王鱼是可以的。这就叫:朋友来了有“好鱼”,敌人来了有猎枪。
淮王鱼,体形呈三角形,扁嘴宽头,遍身光滑无鳞,喜欢在漩涡水域生长,而浮山正是适合淮王鱼生长的地方。据说当年淮南王刘安得知淮河有此鱼后,便要徐州府年年上贡,淮王鱼就这么传开了。当地人都说,淮王鱼可遇不可求,吃了淮王鱼,一生有福气。想那田中能当上首相,中日关系能在田中任上实现邦交正常化,这或许与他垂涎淮王鱼有着某种关联吧。
站在浮山小长城烽火台上,但见柳巷集镇“灯火万家城四畔,星河一道水中央”,令人感慨万千。历史有时总是惊人的相似,1952年嘉山县(今明光市)人民,响应毛主席“一定要把淮河修好”的伟大号召,16万治淮大军,苦战两年,凿通了小柳巷至阚台子长达7公里的引河,驯服了千年水患,创造了人间奇迹,福泽了两岸百姓。这一堵一疏,与1300多年前的工程相比,结果却大相径庭。
从浮山下来,肚子向我作了某种提示,早已过了晚餐的时间,而我大脑中忽然飘来三个字:淮——王——鱼。这不免让我觉得滑稽。
餐桌上全是柳巷当地的美食,若不是田中那档子事吊起了大家的胃口,我想大家一定会大快朵颐的。而当饭店老板说“淮王鱼还得二十分钟”时,我发现邻座小明君的喉结上下翻动了两次。想想也是,到了浮山谁不想亲口尝尝淮王鱼呢?我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,鸿彬君就是会来事,原来还有“保留节目”啊。果然,淮王鱼,肉细嫩,味鲜美,吞下一口,便觉此生足矣。
离开浮山,街边响起了“哗啦啦”似铜钱串子的脆响,传唱千年的民间小调萦绕在我们耳边,我知道,那是富了的浮山人编排的《钱杆新梦》。
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。
初审|陶昌斌
审核|王玉荣
审签|张 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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